第五章 Fatal Luminosity 致命的亮度
气氛凝固。
这是怎么回事?在美乐蒂面前此番说辞或许是烟雾弹,可在众人面前又是另一种解读了。
他在暗示八个人中有叛徒?
还是他在说真话?
“现在不是担心我的时候。阿比斯没有自卫能力,任人摆布,我们不可能坐视不管。”游乐轻巧地说道,想把话题一带而过。
“游乐……”小凯面色凝重而忧虑,使游乐心下咯噔一声,顿感自己刚说的话有所不妥。他咬紧牙关,用眼神询问小凯。
小凯摇摇头,幅度很小。
熬到夜深,游乐蹑手蹑脚地拉过小凯和东东,往小院里走。
茅屋是属于雷姆的,而卡米儿嫌疑重大又跟他最要好,不得不防着点。
“东东,说实话,你什么意思?”游乐气急败坏,可只能小声问。
“我先申明,阿比斯无罪,他在为我挡箭。”东东好像在经受极大的心理斗争,脸上现出纠结的表情。
“别急,东东。没有人怪你。”小凯安抚东东说。
“还是你来说吧,小凯。对不起,我实在是……”东东掩住脸,仿佛羞于见人。
“没事。由我来。游乐,你不知道,东东能成为诗拉斯巴守护者的原因,不在于他自身强大,而在于他的乐器。那个吉它内寄宿着一只被誉为‘火神’的精灵,名叫塔利安。他偏爱吉它的电音,所以与东东结盟。但是——这个已经炼成人形的精灵,他……没有和东东交朋友,反而立下了不对等的关系……”
“小凯!那个不重要。”东东打断道,“不付出怎么期待收获?塔利安不过是想欣赏诗拉斯巴!”
“嘘——”游乐竖起左手食指抵在唇中央,示意噤声。
“不好意思,东东。”小凯道。
东东不答。
“塔利安要求天天在诗拉斯巴的浸染下入睡。没办法,要得到力量,只有妥协。你想想都清楚,对于奉诗拉斯巴为圣乐又无法得到的人们来说,是多大的耻辱!——连一只小小的精灵都能够奢侈地享用它。”小凯继续说。
“这里的‘人们’尤指——莉亚丝。”东东补充道。
“然后就发生了那样的事。我懂。”游乐道,“这也足以说明你情愿上交自己乐器的原因了。”
“是啊。因为塔利安太危险,一旦被利用……”东东又难以启齿了。
“他也确实被莉亚丝利用了。”小凯说,“你也看到了,现在监管诗拉斯巴也是轮换制,塔利安就不高兴了。东东尝试说服塔利安不要惹是生非,但塔利安提出了个条件——”
“他说,他现在抛弃诗拉斯巴,就只有吉它了。”东东蹙眉道,“他要我一生服侍他,若有一丝一毫后会得到他,那么他会大闹一场。”
“可是,如今他已经离你而去了……”游乐惊得一顿,“他已经叛变了?!”原来自己会突然告发好友们不是一时冲动,而是塔利安作怪。
“是的。”
阿比斯不去看那盏灯,黑暗中唯一的光明。
他宁愿深陷恐惧之中。
对于黑色的恐惧,几乎是与生俱来的,却仍敌不过对他的厌恶。
他的面前,站的赫然是东东!
阿比斯感到对方的气息又近了一步,嫌恶地闭眼。
“阿比斯,我记得你很怕黑。”
阿比斯的下颔被猛地抬起。他惊讶地睁眼。
撞进一对灰眸。
“乒”!灯碎。灯熄。
阿比斯对于嘴上粗暴击来的硬物又是一惊。
他在咬他!
撕开的皮肤,温热的液体淌出,泠起喉咙的腥味。
“怎么了,阿比斯?我记得,你也很喜欢我。”他放开他。
阿比斯乘机吮干伤口,阻止血滴下,然后——“呸!”
他做出了贵族八百年都不干的事,将满口血啐到对方脸上!
牢房中,什么都看不见,虽然双方距离如此之近。
阿比斯在等下一回的反击,可只听衣料悉悉索索响一阵,好像是那人擦净脸,便渐渐走远了。
阿比斯忽然松懈下来。
他嘴唇的裂痕又被自己咬开了。
次日一大清早,阿比斯刚刚醒,牢房门“啪”地被冲开。
他被两个人按倒在地上,膝盖在触地一刹那碎了般剧痛!
他甚至没来得及喊叫,便被人一把抓起头发,照脸来了一拳!
不等他喘息,脸上又挨了两耳光!
这次阿比斯领教到了什么叫两眼冒金星,不过他终于瞥见殴打自己的人的庐山真面目。
“王子殿下?!”
“你倒还记得我,啊?贵公子阿比斯?”这声音狞笑不止,“你觉得东东是你的?别妄想了!他早想顶替你过上好日子了!就现在这一代的支持率来看,只要除去你,他就算想当长老,也指日可待了!我今天特地来告诉你,阿比斯,音乐魔法世界正式和魔仙堡达成外交关系。还有啊,你给我听着,他喜欢我也不会喜欢你这种工具!”
别摇了,别摇了……
肩膀要脱臼了,腰要断了头皮要被扯下来了。
别说了,别说了……
我被人利用了。
是我自作自受,自作多情了——
所有的理由都崩塌了,不堪一击,像过于烈的阳光下瓦解的冰。
我保证,再一次见到他,我将竭尽所能杀死他。
“973号!”
有人在叫他。
他早不是阿比斯。他是973号。
一个囚犯,犯不着被人记住。
他的肋骨尖得快戳出肥大的囚服。
他的双颊因被虐打而长期红肿不消,高高胀起不退,显得头和身子极不匀称,孱弱无力。
狱长避开他污垢结成的乱发下大得可怕的双眼,怕自己情不自禁露出怜悯。
狱长也是第一次见到几周内憔悴成这样的囚犯。
“再过三个时辰要行刑了,按例要和家人通话,但上头又念你特殊,给你开个粉丝见面会。”
狱长都不忍说出这些活。
果然,973号低头哑哑惨笑。
死人都不放过吗?东东,你还真是残恐呢。
抱歉,我不给你这个机会。
最后侮辱我的机会。
聚光灯。白色的高台。
973号的眼睛习惯了牢房,反而有点怕光。
他谦逊地一笑。
场下一片哗然。
惊呼声。
他泰然,坐在铁条子的笼子中。
牢房的特征反而使他安心,迷信有这道栅栏,他不会被任何人伤到。
973号没了头发。
他脸上的妆浓到,远在最后一排的人也认不出他是曾经的那个他。
全黑。
脸颊鼓鼓。
身体纤长。
一只兔子。
黑色和兔子,那是阿比斯讨厌甚至恐惧的两样东西。
幼时,他见不到母亲和父亲,更别提晚上要求他们陪自己睡觉。
仆人们不敢逾规在房中待到小主人入眠,加之女主人也特意吩咐过要培养他的独立性。
管家不忍,悄悄塞给阿比斯很多布偶。
漆黑一片,深更半夜,阿比斯既不能入睡又不想睁眼。
娃娃和兔子在惨笑着看他。
一切由狱长主持。
“请问,973号,你为什么要这样打扮?”
“我想吓人。”
嘘声与唱倒彩之余,还有哨声。
“您吓谁呢?!这样只会伤害您自身还有深爱着您的我们!”离笼子最近的一个少女大声尖叫。
她薄蓝的眼中闪着粼粼水光,一把抓破头巾,散下枯黄的长发。
能看出那曾是一头灿金的秀发。
“伤害?” 973号笑了,“深爱?有区别?”
他不停咯咯笑,红腔白牙在黑底上跃然刺目。
“你会哭。你会哭出血吗?你会掉头发。你会永远不长头发吗?你会参加我的葬礼。你会为我服丧吗?你会撕裂自己的嫁衣。你会撕裂下一个生在长老之位上的人吗?”他仰头大笑,仿佛自己刚刚说了一个笑话。
他猛低下头,定定地盯着那个呆滞到忘记了悲痛的少女,骄傲地一笑道:“我和他都能做到。”
“他?他是谁?”少女问。她身后人群骚动。
“死人一个!可他又即将复活,变成一个我没法生吞活剥的人。”他狂热的疯状使在场之人栗然,只觉像在看一个醉汉指东骂西乱发酒疯。
“我愿意为您消瘦!“少女不甘心地喊道,“他是谁?!我会杀了他!”
“我不需要。”973号指向接近少女的两个警员,“你担心自己的性命会不会殉了吧。”
“阿比斯!请记住我!要是,您对行刑人稍提下我,就不会很痛苦了!我叫亚美妮亚·克里索斯!”她真挚热切地说罢,甩开警员的钳制,转身利落,疾步离去。
这个姑娘打掉警员的手的举动,在他的一番话之后便不难理解了!亚美尼亚·克里索斯,是权倾朝野的克里索斯家族成员!
“真是一个忠实诚恳的粉丝啊!”狱长一头汗,极力挽回现场爆炸的情绪。
可惜群情激愤。
“原来有克里索斯在撑腰啊!”
“那我们上吧!”
广播魔法“啪”地开启了,美乐蒂的声音压下了快要造反的粉丝的叫喊声:“973号立马行刑!”
“遗憾啊,到此为止了。”狱长揿下手中魔法埙的控制钮。
地面下陷,把笼子吞进肚去。
973号没有望向天空。
他望向笼子的底部,自己脚下。
他忘掉了少女和她的姓名,却在回味那句“花开不定结果”。
命运又将何来预知。
一个将死之人,为什么还要顾念那么多?
“阿比斯!”
973号全身一震。
笼子已经只剩一条缝在地面上了,透过缝,他能瞥见人们突破了警方封锁线。
呼喊他的人却并不是他们。
是他。
东东……他的声音为什么像绷断之弦的哀鸣?
那样……撕心裂肺?
你听到过忠犬被主人亲手抛弃时不舍又充满爱意的嘶鸣吗?就是你现在口中这般傻到令人从心底发痛的嘶鸣。
你想干什么?
你想得到什么?
你还想像上次那样来羞辱我吗?
你来迟了,阿比斯死了。
973号想这么说,却懒得开口。
他没有再看他,即便他已迫使笼子停止下行。
为什么要哀求取消我的死亡呢?
那最初不是你的要求吗?
那可怜的狱长只是奉行指令,却被下指令的人打倒在地,不是很可笑的事吗?
拥有可以颠倒黑白、扰乱规则的力量你就满足了吗?
那让你感受到了像神一样掌控乾坤的快意,是吗东东?
抱歉,我死都不会遂你的愿,是不是很不快啊东东?
你可以弯曲我的膝盖,可你听不到我的求饶。
你可以演戏,可你永远不能邀请我在其中参演一角。
来吧,众目睽睽之下,再使我丢人现眼最后一次。
我会大声嘲笑你。你在我眼中就像个小丑。
“阿北斯!快出来!”东东按下了魔法埙上正确的控制钮,笼子门开了。
973号又笑了。
“我不是阿比斯。”973号说。
东东睁大眼,皱着眉头,央求的语气又一次狠狠击中了973号:“快逃啊,阿比斯!你在说什么?!我们来救你了啊!”
“我们”?哦,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守护者啊。他们也来了。
“他们给他下了药吧?!”游乐在其中道,“先弄昏了带走!”
“对!这场粉丝见面会真是帮了大忙了!”雷姆飞奔进笼子说,“全是站在我们一边的人!”
973号后退一步:“我有话要说。”
{ 待 续 }
抱歉!本来想一天一章的,小黑(我的电脑。我、小黑的原耽在白 熊《BOOST IT人机大战》,欢迎去看我家电脑二三事,阿尔法狗都弱爆了)不给力扑街了,昨天下午刚修好,我又上课上到齁,到现在才有时间发,真的很不好意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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